勘探生涯
——巴布亚省
徐绍斌
前言
印尼东部地区建设发展较缓，尤以巴布亚、马露姑等地更是落后，华族人士也鲜于涉足；然而当地矿产与海洋等天然资源非常丰富，而且风景优美，民间风俗特异，若能给予适当开发，必将成为令人留下美好深刻印象的旅游胜地。笔者喜爱探险，适逢机遇任职于印尼与中国合作企业，今将部分所见所闻所思付诸笔墨，希望能与网友们分享其中乐趣，也希望文学界人士指点一二。
巴布亚惊险的历程令人历久难忘
（一）惊险历程
“如此航程，真不想再来第二次。”我禁不住在一张纸条上歪歪斜斜地写下此段语言，交给王盖先生。王盖先生是中国有色地质矿物公司在本地的副领导，有色地质矿物公司是与我在职公司于印尼开发镍矿的合作伙伴。时是正午，在巴布亚省歪基尔岛（Waigeo）北端的汪洋大海中。再北上是无边无际的太平洋。广阔的海域，没有岛屿，北风吹来造成的巨大波浪，一波又一波，无休止地冲击着游艇。长30多英尺，价值十多亿盾，美丽的游艇，在浩瀚无际的汪洋中，已成了个小玩意儿。拼命的与海浪搏斗，挣扎，颠簸，游艇东倒西歪，每分钟都有被打翻的可能，煞是惊人。
“为什么？”他喊。
“我不想把性命丢在此汪洋大海中，尸骨无存。只为了那不错的薪金。”我没回答出来。双手只紧紧地抓住船沿围栏。船长高超的技术，在经过漫长的一个多小时的拼搏，终于离开了那惊险的旅程，总算松了口气。
“我们刚逃离鬼门关。”有人说。看了一眼身上的湿衣裳，我抹去脸上的海水，余惧犹存，失去了开玩笑的兴致，我不想答腔。
这段旅程也带给我终身难忘的经历。栽在船上一个洞口，激烈创伤了我的肋骨，痛得我好多天不能向右及直躺，只能向左侧睡。一些同事只关心着自己的吃喝，不管你的死活，不会互相帮助，真让我失望，即使我有颗炽热的“龙族心”。
当船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小渔村时，一群中国员工急不及待的跳上岸去找厕所。我怕他们误闯巴布亚人的禁区而惹麻烦，找到了只船让他们多人先行上厕。轮到我时已是天黑，不见船中情景，一脚踩空，栽进了船中央一个打开的，打水用的洞口。整个身体的重量将肋骨狠狠的撞向了洞侧木柱。“哎呀！痛死我了！”一声惊呼，我整个人软摊在洞旁，动弹不得。厕所内的小伙子出来把我拉了起来。
我们一队十多人，第二次沿着歪基尔岛作环岛视察，寻觅下一回勘探的矿区。行程约30多个小时。因此也就留宿在小渔村村长的家。村长是巴布亚人，热心的安排我们的一切宿食问题。真乃惭愧，文明人的待人接物不如一个偏远小渔村的土著小村长。
次日道别村长离开小渔村，回到梭龙（Sorong）市，我拼命的以跌打药精浇敷在疑似断裂的肋骨上。也吃了云南白药的护心丹和安宮丸，在回到歪基尔岛拉姆拉姆（Lam Lam）小渔村的营地后半个月，伤势才告痊愈。同事间缺少温情，一切得全靠自己。
2006年3月间，我被公司派到巴布亚省工作。公司是作勘探、开采矿物的。与中国有色地质矿物公司合作，在巴布亚及马鲁古省勘探镍矿，我作翻译员，后来在北马鲁古省苏巴印村时兼作采购及其他，包括运输，员工发薪、租车、写合同等琐碎的事情。这些在我过去自己的事业中，已属日常工作，驾轻就熟。过去我曾经作过旧铁、旧机械、运输、填土、水泥、合板和五金店的生意，因此这些可说是普通工作，没甚么大不了。
早在上世纪70年代，巴布亚省的歪基尔岛已享有盛名，是镍矿蕴藏量极丰富的地区。巴布亚土著有姓氏，各氏族拥有各自的土地权，他们很迷信也很固执，轻易不让人动他们祖先留下来的土地。所以这许多年来仍完好如故，仅一小部份有被开采。本公司所进行的勘探地是在歪基尔岛北部拉姆拉姆村左右两边的高山，美其名曰东富山和西富山，山高300多公尺。我们的大本营就设在小渔村。村落背山面海，村前的内海前狭后宽，无大波浪，渔获很多, 泉水充足，取之不尽，用之不完，是一个好风水的地方。也会是个很好的，隐辟的战略基地，易守难攻。过去就经常有中国渔船在这里收购鱼虾海产和木材。
“我们很高兴拿鱼和他们换电器、手表、中国罐头和衣服，很多很便宜。” 巴布亚人阿斯利的父亲告诉我：“连野猪也可换得好多东西。可是，现在政府要抓了，中国船不敢来，我们也没罐头吃了。”他很失望无奈的说。
“不是政府不抓，是海深总统（山高皇帝）远，中央政府（鞭长莫及）怕吃苦不敢来，某些军政人员被收买，有钱大家赚，也就皆大欢喜。”我也知道这么遥远的边陲地带，衣物电器如果从大城市寄来必定很贵，一次包租五十吨小货轮从梭龙来就需要花2500万盾, 一公斤的包菜就得7.5万盾。
歪基尔岛外海就是太平洋，风浪大，北上数千公里外可直达日本，与九州同处东经131度。地属边远地带, 无军警守卫，属梭龙西伊军区管辖。但本公司聘有2位军人守卫以保护中国员工及投下的资产。无国营电力、电讯供应，手机不能使用，对外联系艰难。工作上只得靠公司自备的电讯器材及中国带来的昂贵的高科技环球卫星电讯系统作电邮及电话联系，也无医疗设备，无定期轮船川行，交通不便。
梭龙市位於巴布亚省西部。银行、超市、公车、酒店和码头一应俱全。市区热闹，亦属通往印尼最东部的必经之地。而歪基尔岛就在梭龙市西北方。从梭龙市去歪基尔岛常有巨浪，尤其是10至12月间更是巨浪滔天的季节，搭船出海实在提心吊胆。本公司的一位印尼华裔翻译就是在采购日常用品后，回去拉姆拉姆村的途中沉船失踪的，至今多月，音讯全无，恐怕凶多吉少，或葬身鱼腹。
当飞机降落在梭龙市的机场，刚踏入简陋的机场入境厅时，我有点不习惯，有点新奇，感觉上似乎来到了非洲某个国家。只见许多头发卷曲的黑人，正抢着要为我们拿托运行李。但却也礼貌，当我们拒绝时，他们也无所谓的离开。巴布亚的土著也许是400多年前，东印度时期荷兰人从非洲带来的奴隶的后裔。
本公司在梭龙市设有办事处兼宿舍，供作联系及采购必需品。我与陈建龙，一位年轻的伦敦大学毕业生，只隔一个晚上就动身去歪基尔岛，坐的是公司新购，价值不菲的美丽游艇。两台用涡轮增压机（Turbo）的美国制造Cumming 引擎，马力强大，速度快，稳定。倘若直接去拉姆拉姆，8 个小时应该可以到达。但因另有任务而转入玛雅丽碧湾（Teluk Maya Libit ）。我是喜欢旅游的人，更何况这是我第一次进入巴布亚土著腹地，正合我意。
5年前我就曾经单身一人尝试从陆路与水路，一路东行已近西帝汶，而因治安不靖未能如愿以偿。今我们一乡村一乡村的逗留访问，领队加雅为公司与他们联系沟通，搞好关系，当然也给了他们许多好处，金钱与礼物。有的还送小艇用山叶牌（Yamaha）弦外发动机和卫星电视。手机是小事，建村公所及其配备才是大事 。
这种勘探矿物的生意实在难做，什么东西都还没看到，还没确定，就已花了好多好多的钱。而后来我正式投入工作后看到的花费更是惊人。这有如赌博般的生意，不是赚大钱，就是全军覆没，只剩下没用的数据而已。我真佩服我们的老板，好胆识，好远见，交游亦广阔。这不是单靠有钱就能做得了的生意，没有特强的魄力与耐力是经营不了这种事业的。因为数个月甚至一年两年，只有不停的出钱出钱，而且都是大钱，要养活这么多人，要负担庞大的薪金和费用，包括机票、车马费、旅费、伙食费、日用品、租用办公室、房屋、讯费和外侨签证，另有警察、移民厅和矿务局等这许许多多没有收据的应酬费及没完没了数不清的费用。还要受气，明知道职员行为不当，却又无可奈何。而收入却一块钱也还没有！
进入玛雅丽碧湾以后，船行速度减缓，也已没有波浪，就像在平静的河流中行驶，离岸边不远。清澈见底的海峡展现出美丽的景色。一路上，沿途居民，巴布亚人都很友善，高兴地与我们打招呼，交谈。此地渔产丰富，打捞容易。晚上点盏煤油汽灯在小艇上就能吸引许多鱼儿来上钩。
“不用钓钩，用网捞起来好了。”居民告诉我。
“不用钓钩？”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容易就可取得：“用捞？就好像老婆在釜里捞煎饼这样捞？”
“是啊！”他们也跟着大笑起来。
“有机会我真想在此留宿，跟你们去捞鱼。”我说。城市人眼中一种新奇的生活。
“欢迎”他们都说 :“没有人来买，捞多了就分给邻居。”似乎不分彼此的一个和睦大家庭。
“来，拍个照，就拿着椰子好了。”看见两位巴布亚人提着椰子刚上岸，我迎上去邀他们拍个照，他们高兴的想把椰子拿开，“不，这样更好。”我说。自食其力，我的意思。
一只卖杂货的小艇开过来，“哇！好聪明的水上商店，没地址的，不用还税务。”我笑着说，小艇夫妇也笑着，忙着做买卖，有针线衣服，香烟，蔬菜，糖米油盐，圆珠笔书本子。也有拿鱼儿来换东西的，真新奇。我拿了一万盾买了包糖果，分给众多小孩，好热闹，好高兴：“一人一粒”。也有聪明的转了一圈再来，我也照给，一时间都是黑黝黝的也不知道谁是谁。
“他刚才拿了。”有位小孩见义为勇。
“我要给弟弟，他在家。”多乖，有好处会想到弟弟，两个我都给，免得发生南北战争。再买多一包，再分，闹哄哄地。船长不甘示弱，也掏出一万盾来买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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