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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钱莫病

广月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坐在电视机前,摩托车经纪商阿明抬头看了看壁钟── 十点半,他心中暗想,谁这么晚还打电话来?

他拿起话筒。

“喂,阿明,我料到你还没睡,我是阿黄。”

“你怎么啦,深更半夜,有什么事等不到明天。”

“财神爷这个时辰到,哪能挨到明天。”

“你这个鬼,快说,有什么好事。”

“我的那辆摩托车,值多少钱。”

“什么,这么急要半夜卖车,赌博输了钱?”

“你别胡说八道,我想换一辆新的。”

“要换新的也不必这么急嘛。”

“那辆新车的卖主要我今晚决定。”

“那人这么急卖车,你可要提防赃货。你那辆最多只值三百二十万盾。”

“能不能再估高一点。”

“不能够了。”

“好吧,就照这样的价钱卖给你。”

“这么晚了……”

“别急,不用你交订金,明天我们再交货付钱。只求你一言为定,不要变卦,因为我现在就要交订金给他。”

阿黄从摩托车上跨下,还没按门铃,阿明嫂便走出来开门:“你来得这么早,他还在做梦呢。”

“几点钟了?”阿黄走进客厅,指指墙上的挂钟,“七点半了,还做什么白日梦。”

“梦见你七早八早就来打扰人家。”阿明从睡房里走出来,“我早就醒了……”

“摩托车在门口。”阿黄不客套,开门见山,从口袋里掏出一只信封,“车证什么的全在里边,你查查看。”

“你真糊涂,这么早,叫我那来的钱?”

“我现在只要你五拾万盾,余下的下午再给。”

“你真这么急吗?”

阿黄点点头。

下午三点钟了,本来阿黄要来拿剩下的钱,阿明正好要出去查看广告上出售的摩托车,就顺便带去送给他。

阿黄小小的电器修理店里,两个伙计正在埋头工作。

“波士呢?”

“在医院里。”其中一个抬头回答。

“谁病了?”阿明莫名其妙。

“他的太太。”

“病了多久?”

“进医院两三天了,今早要开刀。”

阿明听了心里一阵难过,手中握着的钱包突然沉重了许多。

“在哪间医院?我去看他。”

“S医院。”

用了一番心计,阿明闯过守门的保安员,径直向手术室走去。

阿黄坐在手术室门口的矮墙边,靠着圆柱。他看到阿明朝自己走来,赶忙跑上去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去过你店里。阿黄,这样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和我直说?”阿明怪怨道,“我们都相识了这么久。”

阿黄憨厚的脸上现出一丝苦笑,说道:“你不是帮了我的忙吗?”

阿明了解他的脾气,便问道:“黄嫂为什么突然间要进院开刀?”

“其实,已经得病两年多了,那时,医生验出她的子宫内生了一块良性肉瘤,最好把它摘掉。但是,算一算手术费、住院费,还有其它杂费,竞然要两百多万盾……”

“所以,便不遵照医生的建议?”

“你知道的,我一时哪里筹得到这么多钱,便打算拖一段时间,先积点钱。”

“现在积够钱了?” 阿明挖苦道。

“积够了还用卖摩托车?”

“那你为什么又要把老婆送来开刀?”

“没办法,她最近总是感到腹部不舒服,到医生那里检查,发现子宫内的肉瘤肿大到把子宫和尿道都黏在一起了,非动手术不可……”

“这么严重!”

阿黄叹气说:“没想到,医生也和生意人一样。我以为手术费用还和两年前的一样,不料,他却说,肉瘤加大了,子宫和尿道又黏着了,要多加一刀,麻醉剂不得不加重分量,而且手术时间加长了,解剖室的费用无形中也要加倍……结果这费用……”

“破财消灾,”阿明安慰他,“阿黄,想想医院的门槛,不是三几拾万盾便能够跨进去的,我们也只好怪自己的身体不争气,既然知道没有钱,为什么又要生病?”

两人的笑声,稍稍宽解了阿黄苦闷的心情。

“手术做好了吗?” 阿明问。

“已经在休养室里了。”

“那就没事了,我还要去别的地方,”阿明把钱包交给阿黄,“数数看。”

“你数过就行了,不好意思,让你亲自送来。”

“还客气什么。代我问候黄嫂,我改天再来看她。”

“谢谢你。” 阿黄握着钱包,呆呆地目送阿明……

“先生,你太太醒过来了。”护士高声通知他。

阿黄听了,兴奋地把钱包往怀中一塞,就像骑着他那辆摩托车,冲向病室。

Perhimpunan Penulis Tionghoa Indonesia (c)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