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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情牵五代心
白放情

站在独木桥中央,下望脚底下的小溪,流水如清净的玻璃镜向下奔去!深山的灵气加上“知了知了”的蝉声,应该是肃穆宁静的,但黄飞然此刻的心情却是比桥下的溪流还要湍急!环望四周那熟悉的参天大树,就如见到了亲人一样涌起一阵亲切感!这一处山区,仍和三十年前一样,保留那原先的一切。近乡情怯,又急又乱又怕的心情使黄飞然停步不前。当他再走了一段路站在山岗上下望时,他竟然热泪盈眶了!就在他脚下的小盆地,一片浓密的果

树围绕着一座三屋相连的木板平房,仍然那么独特,轻烟缭绕着屋顶,鸟群聚集在榴莲树上。还在念中学时,每逢年假回家,他就会那么充满着欣赏之情站在这山岗上望了又望才走下山去。

家、今天他回来了,“三十年呵!那是四分之一世纪啊!当年他抱着一腔热血,满怀大志毅然离开的。踏上他向往的土地后并不如想象那么美丽,特别在那段年月里他无可适从。

那时刻,他竟会深深怀念起这山区来,怀念那独木桥,怀念这果园围着的木板平房,怀念当年阻拦他离家的祖父,怀念他的母亲,怀念这里的一切!祖父在这里,富甲一方,从曾祖父手上传下来的钻石矿业绩在祖父手上更上一层楼。而且那封建式的大家庭思想保守得又严密又专制。

黄飞然的父亲是单丁子,以及三个姑姑结了婚之后都要合住在这大院式的木板平房里,还加上一群什么远亲。黄飞然的母亲煮饭时是用大大的锅头来煮的,一家子几十个人吃饭。一家人都得为祖父工作。或带领工人去钻石矿挖坑钻土;或分配在后山的橡胶园里监督工人割橡胶。黄飞然在十岁时,父亲到别的山区买钻石争生意,被人在饭菜中下毒中毒而死。从此他母亲便在祖父的威严下辛苦抚养他们兄弟和妹妹五人。当他在北方处于水深火热的日子时传来消息母亲去世了。接着祖父也归土了。还有是三个姑丈姑母都先后去世。孩子们各散西东,黄飞然唯一的弟弟远跑加拿大,三个妹妹嫁了人,离开了山区。如今守住这大木板平房的只有二姑的大女儿和丈夫孩子了。当听到母亲及祖父去世时,他想飞,飞回山区来。白天赤着脚在田里,晚上冷到发抖,但一颗心热到想熔化,熔化在这山区里。这个第二故乡,有他的家呵!

今天,他越过太平洋上空,回到他的高曾祖父来时还是一片原始荒岛的岛上来。他激动,他感慨万千!山岗下,就是他长大的家啊!他回忆当年的一切!他泪眼朦胧中想起母亲慈祥的脸及祖父那威严的眼色,这一切变得多么可爱和亲切!他走下山坡,他就要踏上家门了,心在加剧的跳,血在奔流!

正屋的大堂依旧,雕花的古旧桌椅,祖父的大毛笔字,还有祖父回唐山时带回的大瓷青花瓮及五彩花瓶等还摆在大堂侧。

正堂挂着祖父的画像,像前有灵桌,安着香火。他鼻头一酸,跳了下去!当年他高中毕业才廿岁,祖父用软用硬,不给北上,还在经济上断绝他。但无奈形势比人强。其实祖父极爱他,最后还是拿出一笔钱来让他走。走的那天,祖父还沉重的送他到独木桥边。当时母亲等都在掉下别离的眼泪,只有祖父没有掉泪,但他记得祖父沉重得没有血色的脸孔!

“祖父!”他跪下去时轻喊着:“孙子对不起您!感到当年的一腔热血,满怀大志,是一种讽刺。如今已含糊不清了,到底他贡献了什么又有什么人会去在乎。三十年呵!这个家,已面目全非了。亲不在,他回来了。怎不悲从中来,令他百感交集!

已满头白发的三表姐含着泪水替他点上香插在香炉里 。一边讲述祖父临终时的情形,告诉他说:“祖父在断气前还念着你名字!”

平静下来时,喝过表姐的香茶,未及整理行李,表姐把大概的家事说了:

“钻石矿业早在祖父去世前停业了,政府有条例,私人不得经营。后山的橡胶园也大部份树老皮残,越割越上 ,要用梯了。现仍由我们一家子管理。你表姐丈得了中风病,在床上躺了两年,我自己也老了,好在有那未嫁的三女每天早出晚归,手下有十几个工人。为了不让这房子空无人住,我们住正屋,侧屋当工人宿舍。猪栏早已荒废,不再养猪。这房子还得每年一次换瓦修壁,我们尽力维持 。这个家已今非昔比了。你弟弟一走,我更慌更乱,黄家的香火谁来承继?我是外姓的。所以啊,飞然弟,你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再走了。祖父死前也一再叮嘱叫你回来,也好让他老人家在地下安心吧!”

黄飞然只感四肢乏力的。未踏入家门前的那股渴望和激情忽然转变成那么伤感及绝望了。表姐的后一句话如闷雷奔天,顿感心寒。家,他回来了。家变得如此悲伤,更悲伤的是他自己。他几乎使不出气力向表姐说:“我的VISA,期限只有一个月。我无能为力了,希望弟弟会回来。姐,一切由你去办吧,姓不姓黄不要紧,这个家得靠你维持下去!”

美丽的山区,一切的一切,他都留在记忆里。榴莲开花的季节,他和表弟妹们凌晨用火把在树下拾榴莲花。榴莲花可当菜吃,用猪油炒白蒜仁就够了。红毛丹成熟的时候,他爬到树上采摘或当子弹去丢在树下的弟妹们。入暮时分,在家门口看一群群的归鸟,吱吱喳喳聚盘在屋四周的果树上,甚至一饭一粥,都变得那么亲切,却是那么遥远了!遥远了,遥远了,他感到好疲倦好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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