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加岛之旅
杨云
女儿一家想去探望家婆,约我同去,乘这机会,我也乐得“将谓偷闲学少年”带着最小的女儿一道去。美其名是去拜访结了四年多的亲家。
机舱内,空姐柔和地通知旅客飞机再过五分钟就要下降了,从机窗往下眺望,邦加岛的大地掠入眼帘,葱绿的大地间竟穿插着刺目的﹑光秃秃的黄土和大片水坑。机上的啧啧声此起彼落,不少旅客都带着惋惜或诅咒的口气,指责不法之徒与无轨则的采锡行为,把他们家乡美丽的大地弄得伤痕斑斑。
槟港机场四周是一片天然草林,入口处,以华文写着“到达”两字,倍感亲切。这是我首次在印尼的机场看到的华文布告。
迎接我们一行五人的是亲家的大儿子,为人憨厚,带我们去面店充饥后,始开车直赴离槟港距离三小时路程的另一个镇“汶岛(mentok译音)——亲家母的居所。一路上,女婿和他大哥娓娓不绝地讲述“汶岛”过去的光荣史,据说他父亲在世时口述,某处在荷兰统治时是个很繁华的市镇,那儿可以买到外国进口的各种水果,某建筑物又是过去是荷印时代官员的公馆,目前竟是一片断井残垣, 或一望无际的椰林 !
亲家母以爽朗的笑声,快乐地迎接从万隆来的儿子媳妇和她的宝贝孙子,还有我这首次来拜访的亲家母。傍晚,她带领我参观她家不知几千平方大的果 、菜园。林间各种热带水果和椰子挂满树稍,诱人垂涎三尺。悠闲的家禽与树下拿着小铲子在玩泥土的小女孩相映成趣,令人联想起“鸡鸭成群晚未收”“童村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等描绘乡间景色的名句,使人大有“有何不可吾方羡,要底都无饱即休”的遐想。
次日早晨,亲家母陪我们去tanjungkalian港口游玩。据说,这是过去外贸及华人出入的港口。在这码头上,曾有无数的华裔从国内外由此上岸,抱着对改变生活的美好憧憬,采锡开荒、耕田种树,或当苦力。而当他们有些收获后,带着他们辛勤得来的血汗钱,又由此上船带回家乡。有些在此立足生根 、生儿育女。如今事过境迁,入目是一片寂静无人的海岸。海风习习,多情地向我这游客倾诉昔日的风光和人间的沧桑。雪白的海沙延伸至极目之处,岸边有两艘满身是铁锈的船骸,半身泡在水里。清澈的水中游着无数不知名的小鱼,与天上的海鸥默默地陪伴这遭受悲惨命运的船。岸上,一座澳州政府立的纪念碑上以印尼文写着“为纪念当时在此牺牲的澳洲陆军而立.此船于1942年月2月14日遭日军空机炮轰,牺牲五十余人….”。
站在高耸的瞭望塔下,我仿佛看到当时无数为生活来此开荒采锡及当码头工人的辛勤华族先人,他们以无畏的精神与血汗,在邦加岛的建设史上留下光明的一页。至今,他们的子孙有一部分还在此坚强的生活下去。
午后,途经当年囚禁印尼首席总统苏加诺的建筑物,据说已被划为历史博物馆。我们也参观汶岛市内至今还有活动的另一个港口;pelabuhan mentok ,离岸约五百米的大街上,有一座荷兰时代留下的大型建筑物,气派雄伟,保存良好。亲家母特地告诉我这房主是当时荷政府属下当mayor的一个华人。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门上的匾额赫然以华文写着“玛腰(Mayor音译) ”而令我大为惊奇的是,上边横写着“钦赐翰林”右边的字是“同治辛未科”左边是“臣钟宴林恭承”。
同治皇帝于1862年登基,距现在一百四十几年,竟然于1871年在此钦封了一个华族后裔为“翰林”。足见当时清政府何等重视与邦加岛贸易的重要性,以及为华人争光的荷政府华族官员!
路尽头转弯处是一所庙堂,大门的横额上写着“闽粤同瞻”是福建人与广东人建立的吧?不知里面供奉什么神?可惜时间匆促未能进去瞻光,只好希望下回若有机缘再来了。
此次行色匆匆未窥全豹,周边许多市镇都不及参观,有待下次重临。邦加岛给我的印象是;地广人稀,资源丰富,土地肥沃,以出产锡闻名世界。其实旅游、农业、畜牧等若真正的管理都非常有利,是一个有待开发的宝岛。可惜交通不便与人为的烧林破坏很大。槟港市内还未出现塞车现象,人民生活优哉游哉。
岛上处处都有华族文化的遗迹,真希望有人为它载入史册。那儿的华族与友族和睦相处,而许多华族的生计也与友族无异。
我在岛上的海岸边,看到一位华裔妇女辛勤地在帮丈夫做砖头,原料是在海岸就地取材的,体现了华族妇女勤俭持家的本色。也说明当地有些华人仍生活在经济水平下的现象。许多肤色黧黑面貌十足原著民的卡车司机﹑焊工、农夫,却还操着变了调的客家话。是华族!在爪哇岛,政府与一般的友族都认为华族在经济上比原住民好,都是商业老板或高级职员,从没提到这些不为外界人知、为三餐辛苦而作的勤劳华族大众,与友族又有何区别?
第三天,在亲家母全家的陪伴下,我们在槟港海边的一座餐厅共享午餐后,赴机场登上回程。临别,我要我的小孙子向婆婆吻别,也向她一家道谢几天来的酬客之谊。登机处门上的“欢送贵宾”四个字,仿佛也代表了亲家母一家亲切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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