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春树万人家
——浅谈袁霓其人其作品
寒川
寒川(前左五)适逢印华作协十周年纪念与印华文友畅游西爪哇。
印华作协十年
寒川(右)经常获得印华作协荣誉奖。
70年代初,因为参加堂兄在勿里洞举行的结婚典礼,我第一次飞来印尼,并在雅加达、万隆等地旅游,对充滿大自然,处处是美丽风光的島国留下深刻的印象。1980年,我和雅加达华裔女子维维结婚后,每年总会飞来这翡翠帶上的大城市省亲,而和兴趣相投的文友见面更是我最快乐不过的事!
袁霓是我近10多年来旅游雅加达必定通知的文友之一。由于亲朋戚友多,而逗留的时间往往并不长,因此总希望尽快和几位好友见面。而她,总会邀约文友们接待我;有时则到印华作协会所主讲文学课题,让我有机会和大家分享创作的经验与心得!
袁霓是华文在印尼被禁锢30多年,解禁后于1999年成立的印华作协主席。或许因为我在这段非常时期,“甘冒危险为印华文友输送他们需要的书籍”,(袁霓语),以及在1998年台北举行的第三届世界华文作家会员大会上,严厉指控印尼排华罪行,因而印华作协成立后,邀我出任该会海外名誉顾问,并在2004年颁我一个“功勋卓越奨”。
就因为又挂上了这个殊荣,自然地和印华作协有了更深一层的关系。以后每次回雅加达省亲,我总会和袁霓主席打招呼,虽然知道她很忙。2005年我辞职提早退休后,每年飞去该地的次数更为频繁了,但她每次总是热情地到我下榻的住处或酒店见我,并为我安排节目,充实了我在雅加达的旅游生活!
和袁霓认识,应该追溯到80年代中。那年,身为新加坡中华外内丹功协会出版顾问,我陪同该会一行人访问雅加达和万隆同道,并在我第一位认识的印尼作家、女诗人茜茜丽亚的安排下,与访问团秘书长林子夜出席了印华文友在雅加达某酒楼为我们所设的午餐招待会。那天,我不仅与黄东平、柔密欧郑、茜茜丽亚等老友见面,也结识了另外10多位印华文友,袁霓即是其中一位。
1994年7月中,印华文友晓彤参加在菲律宾举行的第四届亚细安华文文艺营,有感于印尼代表拿不出创作集回敬大家,耿耿于怀,对我说出了出版印华文友合集的计划,希望我能帮助她。她还说:“开幕礼上没见到你,以为你缺席了,还在紧张如何找你讨论……”开幕礼那天,我人还在雅加达呢!我是回到新加坡后,即刻赶往樟宜机场飞往马尼拉的。虽说迟了两天,但能赶得上闭幕礼,并间接促成《沙漠上的绿洲》的出版,那还是很有收获的!
领导才能、处事方针
寒川(中右一)在印华作协十周年会庆典礼留影。
(左起)榕秋与林秀陪同寒川游巴厘金巴兰沙滩。
《沙漠上的绿洲》是一本集16位当时较为活跃的印华文友的散文和小说合集。由于袁霓负责该书的行政工作,因此她常和我,及承接打字排版工作的玲子联系。在当时印尼严禁华文的极端恶劣环境下,这一群印华文友不怕惹祸上身,坚持出版华文文艺书刋的那一股热忱,我是由衷地敬佩和感动的,於是毫不猶豫地应允以島屿文化社名誉协助,列为《島屿丛书》之17,并于翌年二月出版。
或许袁霓的领导才能和行政效率,就在那时开始为文友们注意和赏识吧!1998年,举世震惊的五月排华暴动平息后,独裁专横的苏哈多政权终于敌不过人民的力量,迅速倒台。英明的瓦西德总统上台后,华文解禁,蛰伏已久的印华文友,终于守得云开先见月,印华作协於焉成立,袁霓出任主席迄今。
寒川(左二)受聘为金鹰杯创造赛评审员。
十年来,印华作协所取得的成绩,颇为骄人!作为印华作协海外名誉顾问,我有幸参与了其中几项大活动,例如2004年“第九届亚细安华文文艺营暨第五届世界华文微型小说研讨会”、“2006年金鷹杯全国散文创作赛”、2009年“创会十周年纪念”,对袁霓的运筹帷幄,遣兵调将的领导才能留下深刻的印象。其中,尤以2004年的山城万隆两会的召开,印华作协成立不过五年,却毅然决然地负起这项重任,这在从来不曽举办过国际性文学会议的印华作协来说,无异是一大挑战。但在袁霓的领导下,印华作协交出了美丽的成绩单,与会代表都给予很高的评价,赞叹这是文学的万隆会议!
我是以自己也是这个团体的一分子,高兴参与这些大型文学活动的。不过,我虽然对受邀担任金鹰杯全国文艺创作赛评审感到荣幸,但也曾惴惴不安,认为印华作协应该邀请不同的评审,让印华文友多认识著名的海外作家才是上上之策。袁霓念旧,也是尊重我这个“印华文艺的功臣”(黄东平语),首三届都邀我担任评审;虽然第二届的微型小说,我曾以自己没有创作微型小说为理由谢绝,但袁霓(或是印华作协)的执意,我最终还是接受了下来。
印华文艺功臣寒川(前右二)与文友们亲如手足。
2009年5月在棉兰和多峇湖举行的“苏北文学节”上,我重申了这项建议。或许是我的理由和坚持获得袁霓(或是印华作协)的同意,我没受邀担任隨之而来的“第四届金鹰杯短篇小说创作比赛”评审。新加坡的尤今是其中一位评审;袁霓之前和我讨论了新加坡人选。由此可见,袁霓是会重视并且听取他人意见的,我是这么想的。
袁霓处事认真,考虑周详,这是我在探访印华资深作家黄东平乡亲时观察到的。虽说我在2010年9月在峇厘举行的第 12届亚洲华文作家会员代表大会上,已讬印华作协资深名誉主席李顺南转交由新加坡与印尼文友捐助卧病在床的黄老先生的医药费新币 4,150元,却仍有一些文友继续捐款,促使我决定专程飞往梭罗,探望并再度转达新加坡文友们的一点心意(新币1,800元)。我对袁霓说了,她回电邮表示可以派人陪同我前往。我不敢惊动文友,回答说内人会陪同我去梭罗。我原想:没有语言障碍,由出生在椰城的妻陪同,按图索骥,计程车司机根据地址,应该可以毫无问题地找到黄老先生的。
寒川(左三)在印华作协2000年新书发布会上。
但袁霓并不如是想。或许,这也是她的安全考量与待客之道吧!在袁霓的安排下,2011年3月下旬,从椰城飞抵梭罗,甫出机场,当地的客属联谊会理事周宏源夫妇已在那儿鵠候。在前往偏僻幽深的黄老先生住家,我终于了解如果自己来,不一定就那么轻易找到。带我们前往的周先生,早一天便来熟悉路线了!旧地重游,两天一夜的梭罗行,我再次感受到了古城人情的温暖。而这样的接待,当然与袁霓身为印尼客属联谊总会秘书长的身份密不可分的!
由此我又想到2007年新加坡杨贵谊博士到雅加达举行《杨贵谊回忆录》新书推荐会,以及2009年台湾元智大学刘阿荣教授访问印尼,人生地不熟,但又想一游雅加达,了解这个大城市的客家人生活概况,这两件事也都在袁霓的协助下,圆满顺利的完成!他们都来电邮,对袁霓的接待和安排再三铭谢!
寒川(前左二)在印华作协2006年新书发布会上合影。
新加坡作为印尼的毗邻国家,两国素来关系密切。基于此,我希望有更多的印华文友能夠认识新加坡不同的文学团体和领导人。由于印华作协与新加坡文艺协会的联系较为频密,印华作协成立后不久,应袁霓之邀,我于是安排了另一组织作家协会的黄孟文博士、希尼尔、艾禺、董农政出席该会举办的文学研讨会。2009年,另一文学组织锡山文艺中心虽然未能组团,而是由島屿文化社与武吉知马海南联谊会联合组成 36人访问团参加印华作协苏北分会的“苏北文学节”,但该中心主席烈浦也隨团出席了活动!
袁霓重视这些交流活动,相信外来作家的宝贵创作经验,有助于提升印华文友的创作水平;并藉此加强联系,进而扩大日后合作的可能性。而她每次来星,我也尽量并安排文友们与她见面。最近的一次是在去年九月,她率团岀席在厦门举行的“第八届东南亚华文文学研讨会”,路过狮城,也与武吉知马海南联谊会亲切的交流!
关怀社会、探讨人生
寒川(左二)与印华文友同游惠园村庄。
寒川是印华作协最敬爱的其中一位国际文化人。
我甚少评介印华文友的作品;即使有那么寥寥几篇,也只是局限于诗歌的范畴内。近年来,隨着袁霓在华文文学世界地位的提高,研究其作品的作家与学者无数,这是好现象。我想,如果由专门研究某位作家的学者来操笔评析,应会更客观与有建设性吧!
袁霓和今天许多印华作家一样,1966年因华校被封闭,仅读到小学五年级便辍学在家。然而,她勤奋自修,孜孜不倦,70年代初便在当时的《印度尼西亚日报》上发表作品,题裁有散文、诗歌、小说等,但只是六、七年光景,婚后便停笔。1987年,袁霓在文友们的鼓励下,重新执笔创作,我就是在那时认识她的。
袁霓从70年代到90年代的作品,后来先后收录在《三人行》、《花梦》、《袁霓文集》、双语诗集《男人是一幅画》里。我手头上就有她赠送的前两本书。《三人行》是三位女诗人的作品合集,另两位是茜茜丽亚与谢梦涵。《花梦》则是短篇小说集。2011年12月9日,我因参加雅加达亲人的婚礼,在下榻的酒店大厅与她和印华作协秘书杨叶青见面。这回,她送给了我不久前出版的微型小说集《失落的锁匙圈》。
袁霓在早年,较勤于诗歌的创作,收集在《三人行》里的近50首诗,相对于茜茜丽亚的婉约、谢梦涵的浪漫,则袁霓的诗更富现实意义。举其篇名,例如《椰城的塞车》、《车祸》、《邻舍的妇人们》、《洪水》、《地震》,就很能一窥袁霓作品的现实性;遣词用字简洁精炼是袁霓诗作的一大特色。如今重读这些诗句,发现袁霓后来傾注于微型小说的创作,更大的原因或许是在她的鲜明诗歌创作基础上的延伸!
《失落的锁匙圈》所收集的30多篇微型小说,是作者近10年来的创作结晶。作品里有不少关于印尼原住民日常生活的描绘,例如:《圆不了的月》、《猎物》、《米》、《面包》、《母亲》、《达尔梭的遭遇》等。《圆不了的月》里的少女被亲生母亲拐走所爱的男人,末尾的“我回来做甚么?只为了叫你一声爸爸吗?”从本来应是丈夫,変成是爸爸,这少女的心,是多么地恼恨与无助呵!
《达尔梭的遭遇》则道出作为建筑工人的原住民三餐不继,朝不保夕的贫困生活,从中也带出1998年印尼的排华暴乱事件,尽管暴乱已成过去,惨景依然存在,阴影依然不散……虽然是没受什么教育的下层草民,然而,他终究明白了:“政治的混乱,是国家的苦难,更是他这一类下层人物的苦难。国家如无宁日,他们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在印尼建国五大原则的感召下,好多印华作家经已把触角深入原住民的生活底层,反映一个更能代表互助合作、互相尊重他人的印尼社会。袁霓这些以原住民为本位的华文文艺创作,不仅丰富了个人作品的多样化,肯定地更丰畗了印华文学和印尼文学的内涵性!简而言之,袁霓近年来的微型小说,是从生活中凝炼出来的珍珠,它既充满浓厚的生活气息,也有对情爱和人生真谛的探讨!
唐朝诗人王维有诗云:“云里帝城双凤阙,雨中春树万人家”,不啻写尽帝城的阔大,更对春天里雨水滋润的万戶人家,寄予美丽的祝福。袁霓生长在富饶的岛国,她是通过作品表达她对这片土地和人民的热爱,期盼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袁霓除了领导印华作协,以及担任上述印尼客属联谊总会秘书长之外,她同时也是印尼梅州会馆副理事长兼秘书长、印尼广东社团联合总会副秘书长、雅加达华文教育协调机构执委会副主席、厦门大学印尼校友会副理事长,及世界华文微型小说研究会副会长。作为这些组识的领导和积极参与者,袁霓肯定是忙得透不过气来。我本身也参与新加坡的10多个华社组织,深切体会它影响工作、文学创作和家庭生活不可说不少。如果袁霓減少这些团体的参与,会否在文学创作上能有更大的成就与收获呢?不过,我当然也明白,正因为有上述团体的支持与人脉关系,袁霓领导下的印华作协,才能一次又一次地让人惊喜,并在世界华文文坛上崭露耀眼的光芒!
(本网站编辑部提供插图和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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