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时
碧玲
老妈家闹水荒了,抽水机的气喘病发作了,天天买水用真是件麻烦的事。
今早,我就到以前住过的死胡同附近,把专门修理抽水机的邻人阿里带到老妈家。向阿里报告了抽水机的病情后,我就松了一口气,等着水龙头流出水来。
阿里是有真功夫的技术人员,抽水机经他那双巧手敲敲打打后就好了,水龙头就有水流出来了——
“抽水机还好,是里头配件的螺丝钉松了,扭紧了就好啦,没事的。”阿里边收拾工具边说。
“早就说过最好是装那种手摇的抽水机,你们都不要。”老妈子又唠叨了。
“阿婆,这年头手摇的抽水机早已过时,没人要用啦。”阿里笑着说。
“怎会?用手摇的最好,双手可运动也可保持勤快,人才不会变懒。”老妈子不服气,听了阿里说过时。
阿里笑看老妈子一眼,我给了他酬劳后,就把他送出巷口。
送走了阿里,我想起他说的手摇抽水机。当然,在大都市,有些东西会被淘汰,会被列入过时的队伍里。年代不同了,许多人都尽量追求最先进的。
然而,在一些乡村里,这种被城市人称为过时的东西却也不过时。或许,过时的该是那种用根长绳子绑个小水桶往井里取水的吧,乡间的人们就说“打水”。
故乡老家后面的山竹树下就有口老井,井的周围有用大圆木条围成的一米高些许的栏杆。每当姐姐打水时,我就会在她后头抓紧她的衣裙,当她骂我碍手碍脚时,我总是说我怕她掉进井里。这时,她就会回过头对着比井边栏杆矮的我笑,还骂我笨。尽管如此,我还是守在她背后,抓紧她的衣裙。姐妹情深……
一到天旱,这口老井就没水了。我和姐姐就得到那一段长长的下坡路附近的大圆井取水。去时水桶是空的,脚车沿着下坡路往下滑,很快就到了。回去时就很慢了,脚车后座载着满满的二桶水,姐姐扶着脚车,我在后头推,赤脚走在被太阳暴晒了一天的马路,走的很吃力。一路上,姐姐总会回过头问我:累么?看着她满脸汗水,我摇摇头。那时,旁人口中说的辛苦,在我和姐姐的感觉中却不辛苦。因为,我们不过是在替家里做一份我们会做也该做的事。
雨季到了,我和姐姐就不用推水了。
今,我又想起故乡的那口老井,也想起与姐姐一起走过的那一段岁月,那一个推水的旱季。我很想再过那种日子,那种穷苦中却充满温馨和欢愉的日子。
有些东西会被淘汰,会被说为过时;有些事会被遗忘,也会被埋葬。就看看待它的人是怎么的想。我想,许多时候,变的是人的心,过时的也是人的心。
一些自称为先进的人,脑袋里几乎连亲情都已不存在,而那颗先进的心,竟也把亲情慢慢地一点一滴地抹去。
世间又有多少的伤心人,在感叹着人性的变迁与人间的荒凉……
我喜爱古老的事物。在我眼中,手摇抽水机不会过时,井边打水也不会过时。因为,有些人的心中,是不存在“过时“这个字眼的。
我很想回到我的穷乡僻壤里,去过那种在井边打水的日子。因为,在那口老井边,还旋绕着一缕缕浓浓的姐妹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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