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魂
袁霓
天空乌云密布,像要下一场大雨,空气闷闷的,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就像邓盈倩的心情。
那天早上,她刚刚送丈夫出门上班,孩子已被校车接走,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可是她的心情就是好不起来。
乌云越压越重,就是偏偏不了雨,四周的空气,闷湿的好像抓来拧一拧,就能够拧出一把水来。
邓盈倩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不晓得要做些什么好,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忽然哗啦啦一阵向,大雨倾盆而下,下的又快又急。
盈倩倚在窗前,看着从屋顶泻到窗前的水,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轻松了。
这场雨下得大也去的急,雨一停,盈倩拿了个皮包,什么也不考虑就出门了。
自己驾着汽车,转了几条街,驾到“吉特拉”大厦。把车停好。
邓盈倩向着大厦的大门走的时候,其实并不清楚自己到底要买些什么。
她低着头,接着一级级的阶梯,走向大门,一个中年男人迎面向她走来,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忽然停住了脚步,“太太!”他叫。
盈倩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发现是个不认识的男人,就不理他,继续走自己的路。
“太太,我有话要对你说,你要听吗?”那个男人在后面叫。
“不听!”
刚走进大厦的大门,一个神色匆忙的男人小跑步地跟着差点和她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他一迭连声地道歉。
“没关系。”盈倩移动脚步,想要走开。
“哎!太太,”那男人叫住了她,“刚才是不是有一个男人在和你讲话?”
“是啊。”
“他和你讲了什么?”
“不知道!”盈倩继续走。
“你有听他讲吗?”他跟着她。
“没有!”
“哎!”他惋惜地重重拍了一下头,“太可惜了!他是个异人啊!我一直找都找不到他,刚才看到他的肯影,但过来就不见了。”
“他有什么异能?”盈倩停下来好奇地问。
“他会看面相啊,如果他看到你面相不好,他又刚好和你有缘,他就会给你指点一条明路,使你避开灾难。要不然你怎样千求万求他都不会开口。我也不知道我和他有没有缘分?对不起啊,太太。我要找他去了。”那个男人匆匆地跑掉了。
邓盈倩呆在原地,出了一会神,心里七上八下,不知自己到底会有什么灾难?有些懊悔刚才为什么不停下来听听那异人到底要指点些什么。
她慢慢地走着,心不在焉地看着橱窗里模特儿身上的衣服,转了几个圈,她忽然看到那异人的背影就在前面不远,她加快了脚步,快要走到他的身后时,却犹疑地放慢了脚步,不敢出声招呼,就这样不距不离地跟着。
异人进了一间商店,她在外面等着,不知过了多久,他出来了,一抬眼就看到盈倩,“太太,你还在这里呀。”
“是啊。”
“我看到你的面色不好哩。”
“怎样?有什么问题?”盈倩很紧张。
“你相信我吗?”
“当然。”
“我们过去一点,我详细地告诉你。”
他们走到一个比较清静的地方,他仔细地端详她的脸,“太太,不是我吓你,不出两天,你一定会发疯。”
“我好好的,怎么会发疯?你不要乱讲!”
“你相信我吗?相信我就继续讲下去,不相信我就不讲了。”
“好好好,我相信你。”
“如果你相信我,你就要诚实地回答我的问题,要不然我不能救你。”
“我一定诚实回答,只要你救我。”
“好,你家里有些什么人呢?”
“两个孩子,一个佣人,和我们两夫妇而已。”
“还有其它人吗?”
“没有了。”
“你丈夫最近对你怎样?”
盈倩想了一下,“普通。”
“那你丈夫每天晚上几点回家?”
“不一定,看工作情形而定,有时他早回,有时晚回。”
“早回是几点?晚回是几点?”
“你为什么要问得这样详细?”盈倩开始警惕。
“我如果不问详细,怎么能够救你?”
盈情看着他的脸,凝视着他的眼睛,发觉他的眸光是那般地温柔,那般地深沉,在他的眼光下,她觉得他真的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了。
“我再问别的,你有发觉你的先生有一些特别吗?”
盈倩沉思了一下,“没有。”她摇摇头。
“他是不是对你特别好,有时侯又特别坏?”
“是”
“他是不是有时对你非常温柔,有时又好像对你很是厌倦?”
盈倩点点头。
“你是不是曾经有一天心头不爽,晚上不能睡觉?”
盈倩想了好久,“可能有,可是我不记得了。”“太太,对不起我要告诉你,你先生在这两个礼拜内。就要娶小老婆了。他娶小老婆的那一天,依你的面相看,就是你发疯的一天。”“先生,你不要吓我。”盈倩的脸发白,“我不可能会发疯,我先生也不会娶小老婆。”“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我吓你,也不是我讲的,是你的面像告诉我的。你的面相告诉我,你身上有蛊,你中了蛊了“。
“中蛊?怎么可能?”
“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了,对不起我要走了。”
“等等,”盈倩把他拉住,“求求你,看有什么方法能够解救吗?”
他沉吟了一下,很为难。
盈倩乞求地看着他。
解救大概是可以,可是我要去你家看你家有什么脏物。顺便看你家的风水。唔……”
他沉吟了一下:“我今天又没空。要不然这样吧,我介绍一个朋友给你,他是一个很厉害的风水专家。看他怎么说。顺便请他介绍你一个厉害的巫师……“
“师父,就请你帮我看好了,求求你,给我指点一条明路……”
异人很为难地皱着眉头,盈倩不停地请求。“好啦。”他终于点了点头。
盈倩很高兴地带他回家,一进家门,他就探了探头。“你的先生是属什么的?”
“老虎。”
“如果是老虎,大门的方向就不对了,一进门就看到厨房,也是大忌。你带我去看看主卧室……”
盈倩言听计从地打开房门,他一看,马上连呼:“错错错,你的床放错了。”
“师父,请你告诉我应该怎样改”盈倩很急。
“容易,容易,来,再给我看看你整个家。”
盈倩带他看完整个家,他东看看,西看看,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
看完了,他们走到客厅里坐下。
“怎么样,师父,”盈倩很心急。
“我没有在你家发现什么脏物,你的蛊可能是在屋外弄到的。可是你的屋子太多地方需要修改。不过不要紧,我会指示你……”他停顿了,欲说还休的样子。
“师父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我通常替人看相看风水,收费都很高。因为和你有缘,我就少收-些啦。”
“师父通常收多少呢?”
“我平常收三千六百块美金,你……我就收两千三百六吧。”
“啊,这样贵啊?我哪里有这样多的钱呢?”
“不贵不贵,我收你这样一点钱,却带给你发达畅顺,不是很值得吗?”
讨价还价之后,终于以一百三十六万成交。异人开始指点应该如何如何……
“师父,是不是我把屋子改了之后,我的丈夫就会回心转意,我也不会发疯了?”
“你应该解掉你的蛊先。你可以去西部XX山里,有一个哈夷xx,他会帮你解。”
“可是师父,修理屋子要和我丈夫商量,就算他同意。也要一段时间,去找巫师也要时间;这一段时间里,我会怎么样吗?”
异人沉吟了一下,“你还是应该小心注意,怕是怕你有难,可能你还会破一笔财。”
“该怎么办呢,师父?”盈倩皱着眉头。
“我想,你应该先为自己打算一下,你有自己的存款吗?”
“有,不过是我先生和我共有的。”
“首饰呢?”
“放在保险箱里。”
“也是共有的名字吗?”盈倩点点头。
“我认为你应该去检查一下。我看你印堂发黑,很可能已经被你先生用去或拿去送人了。”
“是啊,我必须去检查一下……”盈倩开始坐立不安。
“我看你精神恍惚,还是陪你去吧。”
就这样,异人陪着她来到银行。在路上,被称作师父的异人教她:如果存款有的话,也是应该先提出来,改换银行和户口名字。
存款查出来尚存一千多万盾,早上刚刚被盈倩的丈夫提走一半。盈倩的心马上沉下去。
“把它提出来,换另一间银行吧。”异人在旁边说。
办好了手续,把钱全部提了出来,异人帮她拿着。“再去看看你的保险箱,看有没有不见的。”
盈倩翻遍了手提包,找不到钥匙。刚才太匆忙,忘记把钥匙带出来了。
“没关系,明天再来看也还可以的。”异人在旁安慰她。
无奈何,盈倩只好点点头。她现在觉得,只有师父才是她最信任的人了。
坐进汽车,“要换那一间银行好?”盈倩问。
“这就要由你自己做决定了。”
盈倩深思了一下,点点头。“我顺便送你回去吧,师父要回那里呢?”
“你送我回到吉特拉大厦好了。”
“好。”
在路上,师父一直不断地灌输她关于丈夫不忠的事,引导她走向牛角尖。盈倩觉得她心中有一团火,烧得她整个胸腔要爆炸。整个头像有千百万支针在扎着,她觉得自己真的快要发疯了。
“吉特拉”大厦前面的路,塞车塞得特别严重,“我看我还是在这边下车好了,免得你麻烦。”师父说。盈倩点点头。
师父开门下车,连他手上拿着的那一包钱也一并带走了。他一下车,盈倩在一怔神后,马上清醒。“师父,师父,我的钱,我的钱!”她急得大喊。
师父越走越快,好像有人在后面赶他一样,一下子只剩下背影。
盈倩急得要哭,拚命地按向喇叭,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方向盘转呔,横冲直撞地驾进“吉特拉大厦的停车场。
车一停,她马上冲出来,就拚命地奔,拚命地奔……在“吉特拉”大厦满头大汗地跑了好几圈,虽然明知道无望,盈倩还是拼命地找。
天都快要黑下来了,这个骗子师父连影儿都没有一个,她只好打电话给丈夫知道。
电话一接通,那一头就大吼:“你到哪里去了?孩子放学回家都没有门进!”
“孩子?”是啊,孩子。她都忘记孩子了。
“绥斌,”她叫着丈夫的名字,软弱地说,“我被骗了。
“骗?被谁骗?”
盈倩没有答他,反而问道:“你有去银行提款吗?”
有啊。我今天早上提款还旅费。你忘记我们开斋节要去澳洲旅行的吗?”
盈倩脑中轰然一向,眼泪马上扑扑直流……
“盈债,你说被骗,到底什么事,盈倩!”
“绥斌……”她叫了一声,再也泣不成声。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盈倩……”
“我不知道,我被人催眠了,我一直觉得他的眼光很柔和,他一直看着我的眼睛,我觉得我好像被什么蒙住一样,他的话我全部相信……”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不懂!”对方加重了语气。
“我们的钱,我们的钱,完了,完了……”盈倩哇地一声大哭。
返回《袁霓新诗与小说》
《袁霓散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