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

晓星

每个人的心中都压着一块大石，每个人的眼神中都透露出相同的讯息：大祸即将临头！沉默，难堪的沉默！没有人拿得出解决的办法，沉默就自动无限期延长……经过一夜大雨的“滋润”，贴在墙上字迹已经模糊，半剥离的告示，在晨风中索索抖动，无力地昭示着它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无奈……

“呃……”一位一向矜持的半百佝偻老人突然打破了沉默。“我看我们还是照旧摆地摊吧。”

话声刚落，立刻响起了几声喝彩：“好，好呀！”

“不行吧！告示上写得清清楚楚，整顿行动今天开始！我们赤手空拳，怎么对抗？”

轻轻的一句话就把“好呀”的喝彩声压住了。沉默，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呃……”还是那位半百佝偻老人打破了沉默。“我有个孩子在那里头当差。”

“噢……”好几个人同时“噢”了一声。

半百佝偻老人的孩子在那儿当差，朝里有人好办事，怎么大家都没想到呢？顷刻间，就像掉在大海中发现了一块救命的浮板那样，大家全朝这块“浮板”聚拢。

佝偻老人不再说话，只从他带来的筐子里取出了草席，熟练地铺在马路旁，再从筐子里取出木瓜、香蕉、蔬菜、西红柿……一一放置在草席上。比下了一道命令还有效，大家全都立刻从各自的篮子、筐筐中取出了各自的商品……不到一句钟，马路两旁立刻出现了一个林林总总、熙熙攘攘的特色小市场。来往的人群也立刻驻足购买。叫卖声、杀价声此起彼伏。汽车、摩托单车、脚踏车在人群中“比肩继踵”缓缓蛇行……

一切都和昨天没有两样。没有人再去理会那依然在晨风中索索抖动的告示，朝中有个佝偻老人的孩子，这就够了。什么破烂告示，什么最后警告，见鬼去吧！

佝偻老人由挺直腰板起早摸黑，供着这个儿子上学，一直供到现在腰弯背驮白发苍苍，直到把他“送”到“朝”里，靠的就是摆地摊。特别是为了“送”他“入朝”还让老人家背了一身债，至今还未偿还。这一段艰苦历程真是刻骨铭心，终生难忘呀！为了让老人家渡过难关，他那些摆地摊的“难兄难弟”也没少帮忙，因此，现在是“八方有难”全指望这小子“一方”支援了。这叫做：养兵千日，用在一时！

“呜呜”的警笛蓦然响起，由远而近，像一阵风似地顷刻即到眼前。“吱”“吱”“吱”的几声，好几辆大卡车成排刹住。上百名穿着制服的，拿着警棍的，从车上迅速敏捷地跳下，就像是冲锋陷阵那般，呈扇形包抄过来。

草席“呼拉”一声被掀翻，各色商品“屁滚尿流”四处“逃窜”。桌子、草席、小秤以及各色商品，纷纷被抛往卡车内……小贩们略一定神，开始夺回商品，展开了一场拉扯战，西红柿木瓜碎了，果汁满地，石头开始“说话”，警棍也不“示弱”……

混乱中，佝偻老人一边赶紧将商品往筐子里抛，一边环目四顾……突然他看到了儿子拿着警棍向着他奔来，“爸爸……”佝偻老人听到了这一声呼叫。就在这个时候，不知从哪儿伸来了一只手拉着他的筐子就要往卡车上扔。老人不顾一切地抢夺着，一根警棍朝他头上打过来，老人昏迷之前，还听到儿子的又一声呼叫“爸爸……”

当老人苏醒过来的那一刹那，再听到了一声“爸爸。”

佝偻老人缓缓张开了眼睛，儿子正站在床前，双眼红肿：“爸，这差事我不干了。我干不下去！”

“对，这鬼差事确不是人干的，噢，不对不对，这鬼差事干不下去也得干，你知道吗，爸为了你这差事……你不干下去，爸的血汗不就白流了？”

Perhimpunan Penulis Tionghoa Indonesia (c)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