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关于作协 | 主要领导 | 新近文集 | 推荐文章 | 文坛活动 |
散文园地 | 诗歌创作 | 小说世界 | 纪实报道 | 古典文学 | 传统艺术 |
春华秋实 | 翡翠文苑 | 椰风蕉雨 | Aneka Sastra | 友情链接 | 留言簿 |
玩火者
运货车沿着大路奔行了两公里,到店了。司机张大彪打开车后厢,将几十盒果子搬进店内,重重地叠放在一角。 这位司机很年轻,看来只有四十岁光景。皮肤黝黑,身裁魁捂,剪个陆军头。脸孔不算英俊,却有股粗犷的魅力,当年店里需要司机,经美琴推荐,将他引介进来。 听美琴说:张大彪是她的表哥,刚从乡下来,打算在城里寻觅一份工作。 其实,大彪原本住在苏北一小埠,只因嗜赌如命,欠下一身赌债,逼而携妻带子逃到耶城来避难,谁知无巧不成书,竟在“斑芝兰”商场碰上早年有过一恋之缘的情妇——美琴,两人因此缠上了。 谁也没想到,这一双男女,表面是同事,背地里却干着不可告人的暧昧关系。 后天是初一,家家要祭拜家神,果子市场分外热闹。美琴站在店门口指点新来的工友摆放苹果。 这个月尾老工人走了两个:一个女工结了婚,另一个储够了钱,打算到马来西亚去当外劳,店里人手不足,匆匆找来两个年轻人顶替,都是生手,对店里的工作不熟悉,经常会出差错,美琴虽然忙得不可开交,一双眼睛却不得不紧紧盯着他俩转。 货架上的葡萄剩下不多,该补货了。工友报告上来,美琴匆匆开了张货单,想叫司机到货仓去取货。 她在店门口寻觅司机,却见张大彪叼着香烟,悠哉游哉地地蹲在一角跟三轮车夫谈天。 美琴心里有气,这家伙怎么搞的,平日店里工作忙,他会自动过来帮上一手。今天却故意蹲在一旁撒懒污,分明有意跟她过不去。 她气愤地将取货单交给新工友阿明,着他与司机同到货仓去取货。 阿明来到张大彪身后,叫了几声张叔叔,他都没有反应,只好用手触一触他。 张大彪回过头来,凶巴巴地问:“干什么?!” 阿明怯生生地回答:“老板娘叫你去货仓取葡萄!” “取葡萄?还取什么葡萄?”张大彪大声喊:“你问问她有没有长眼睛,刚才载回来的十盒苹果,不就参有两盒葡萄吗?这婆娘脑筋有问题了” 阿明匆匆走回店,将情况告知美琴,美琴一气之下将货单撕得粉碎。 今日又逢周日。 通常在耶城,假日的街道较为通畅,忙碌了多天的人们,大都会乘此假日在家休息,很少出外。故此堵车的情况并不严重。 美琴坐在计算机前,对店口疏落的买客瞄了一眼,然后拿起当天的报纸,走马看花地浏览一通。 她很少看报纸,也没有兴趣看报纸。平日生意忙,连数钞票的时间都不够用,她订报是为了应酬,果子进口商的谢老板是这份报纸的大股东,和她交往密切,不应酬不行。 时至中午,天气炎热。店门口走进两位中年来客,一男一女,一胖一瘦,两人衣着朴素,脸色沉郁。看似满怀心事。 他俩手牵手走进店来,但看看不像夫妻。 女的仓仓皇皇道地朝店内张望一眼,悄声道:“就是这家果子行,我来过,不会错!” “过去问问看”男的说。 两人走近柜台,向美琴必恭必敬地打个招呼。 “请问这位大姐,我们想找一位叫张大彪的中年人,请问他是不是在这里工作?” 美琴端详了他俩一眼,道:“是呀,你找他有事?” 男的点点头:“我是张大彪的妻舅,这位是我姐姐,请你通报一声,就说我有事找他!” 美琴叫来阿明,要他到店后去看看。 个性耿直的阿明进去转了转,带着一脸茫然走出来,支唔道:“张……张叔叔说他不在……” “什么?”美琴昂首朝内望了望,骂道:“在就在,不在就不在,你说话怎么语无伦次的?” “哦……不在,他真的不在……张叔叔他……” 美琴看在眼里,疑在心里。大彪这家伙,肯定在玩什么把戏。 两位来客满腹狐疑地朝后门直望,男的平板着脸,脸色很难看。 “你们两位找他有要事?” “没……没什么要事,”男的勉强装起笑脸:“只是想找他谈谈,他既然没在就算了,我们改天再来,打搅您了,不好意思”说着转头对女的说:“我们走吧,迟了恐怕搭不到便车。” 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美琴将阿明叫了过来。 “阿明,你刚才鬼鬼祟祟的,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我没搞什么鬼呀!” “大彪在不在后面?” “在呀,他在收集纸盒。” “那你怎么说他不在?” “张叔叔要我说的,他说他不想见这些人!” “他还说什么?” “他还说,讲错了话,要我好看!”说着扬一扬拳头,朝自己的脸孔虚揍一拳。 这是一家陋巷内的老木屋,屋梁压顶,由于屋外街道长年积水,填了又填。把周围的房子都填矮了。 丁方三尺的客厅,一位中年汉子躺在老旧的藤椅上看电视,左侧,有位妇女在缝衣,他俩正是今早出现在冷气果子行的中年男子强古及他的姐姐阿珍。 房外正下着滂沱大雨,雨滴打在锌屋顶上,奏出噪耳的响声。 电视银幕上正播放着精彩节目——“中国神舟六号荣耀升空”,强古正全神灌注于电视剧中。 桌面上,一大壶咖啡被喝得干干净净,烟碟上集满烟蒂,从来很少抽烟的强古,此刻却沉浸在浓浓的烟雾之中…… 看看壁钟,正是下午六时整,雨还在下着,未曾稍歇。 “这场雨好大!”强古喃喃,顺手将烟蒂捻熄:“看来,姐夫又不可能回来了。” 阿珍纳一纳身子,将缝好的衣服一件件摺叠整齐。 “还不是?”她说:“他前几天一早出门就没了影子,今晚雨又大,更不可能回来了!” 强古焦躁地道:“早知如此,我这百多斤海参与鱼翅就不该交给他去卖,还是卖给批发商更好,虽然少赚点,也可早些回去,你看都快五天了,我还要回去买货呢,那能坐着枯等?” 阿珍望着窗外的大雨,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可也是呀,你也是太糊涂了,将货物一手交他去卖,连机车也让他骑走,他不回来你想走都走不了!” 强古怨道:“我那会想到呢,他是我姐夫,要求我帮他赚点钱,我怎好推却?再说,他过去跟我拿过货去卖,也讲信用!” “讲信用?他会懂信用?”阿珍冷冷一笑:“只有你会相信他,他这人好赌成性,过去欠下一身赌债,差一点被人打断了腿,你忘了?” 强古不再答话,他知道说多了也无济于事,他只后悔自己一时糊涂,为了贪图方便,将货物一手交姐夫大彪带出去卖,以为收到钱就可以回家。谁知一等竟等了好多天,姐夫非但没回家,昨天到他工作的果子行也找不到,他还能不焦急? 雨还在滴滴沥沥地打,下个不停,天不作美,打从昨天下午起,果子行就显得冷冷清清,店内的男女工友整理好架上的果子,都坐在一旁打牙盖。 美琴坐在柜台前,百无聊赖地在一张废纸上胡乱涂鸦,她倒真有点天份,将骑楼下躺着的一只黑狗,描绘得维妙维肖。 司机张大彪今早没上工,也没请假。货车搁在车房里,直到现在还没有开出来。美琴内心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只好独自生闷气。 时届中午,门外突然跑进一个壮汉,身披雨衣,涩漉漉地掩盖着头,整个上身都看不见。他一闪身跑近柜台,神情惶惑地对美琴说:“阿琴,让我进去躲一躲,有人问起,千万别说我在里面!” 这人声音带点颤抖,却很熟悉,从雨衣内苍白的脸孔,美琴认出他正是司机张大彪。 张大彪人很紧张,他话刚说完,马上三脚两步跑进后院,一闪身挤进货仓。 美琴怔了怔,放下笔紧跟上去。 “阿彪,你在干什么?”她喊。 张大彪一脸惊惶,呐呐地道:“有人向警察告状,要捉拿我……阿琴,求求你,有谁问起,就说我没上工……” “你这人怎么总是死性不改,到底又发生什么事了?” 张大彪脱下雨衣,朝地上一扔,蹲在仓库一角直打哆嗦:“你快出去,别耽在这里,记得,不论谁问起,都别说我在这里……” 美琴不再答话,反身走出店前,心里想:“这家伙,肯定又闯祸了” 上半天平静过去,也没见什么警察到来,张大彪始终像惊惶的老鼠,紧躲着不敢见人。美琴对他已没有好感,也不再答理他,只着阿明出外买包巴东饭让他裹腹。 华灯初上,店里突然接到一通电话,打电话的是一个妇女。 “老板娘吗?我是阿珍,张大彪的老婆,能不能叫他过来听电话?” “哦,你找大彪有什么事吗?” “大彪闯祸了!”阿珍的声音带着呜咽:“他欠下人家大笔赌债,连他姐夫的货物都被骗过清光,现在赌场的打手到处找他,我要告诉他,叫他咱时躲着,别出来……” “什么?……”美琴大吃一惊。她此刻才明白,原来张大彪是招惹了赌场的坏人,难怪他会吓得浑身发抖。 美琴突然担心,大彪此刻躲在店后,会不会给店里带来麻烦? “哈喽,哈喽……”电话里又传来阿珍焦急的声音。 “哦……我在听……”美琴看看周围没有可疑的人,才压低声调道:“你放心,大彪在我这里,不过,我不能叫他出来听电话……” “千万别让他出来,千万别让他出来!”那边紧张地喊:“那群凶神恶煞刚从我这里离开,大彪姐夫多问了两句,还被刀子指吓呢!” “好,我会告诉他……” “谢谢你,谢谢你!”阿珍激动地哭出声来:“我这个男人不争气,老板娘,你莫见怪呀!” 放下电话,美琴侍机走进店里后,打开货仓,却是空空如也,张大彪不见了! 杂工阿成迎上来说:“张大哥走了,他刚从后门离开!” 美琴一皱眉头:“怎么不说一声?” “他叫我莫声张,你看,他连饭也吃不下呢!” 美琴向里张望,但见墙角放着一个纸盒,纸盒上好端端地放着一包饭,都还没有打开…… “大彪离开了”她想:“这倒好,可以免却一桩麻烦,可,他在耶城无亲无故,又能躲到那里去呢?” 她的心又沉重起来…… |
|||||
Perhimpunan Penulis Tionghoa Indonesia (c)20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