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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兰，椰城；椰城，棉兰

金梅子

一个是市井喧嚣，人口稠密的大都会；一个是人情淳朴，步伐松缓的小城。自从搬到椰城来，转瞬两年，棉兰与耶城，予我于两般感受。

棉兰是我自幼生长的地方，生在彼邦，长在彼邦，将来会不会死在彼邦，很难说。在那里，有我似锦的童年，璀璨的少年，坎坷的中年，劳累的晚年。而椰城，则是近两年才搬迁过来的，如果今后没有太大变迁，那我这具“臭皮囊”，就很可能会魂寄他乡，在这块陌生的土地上等候轮回。

我对棉兰情意很浓，只因它是我熟悉的故乡。看那满街飞驰，交通方便的三轮车；那果肉芬香，价贱如泥的榴连；那逢人都通用的福建话；那烹饪入味，令人垂延的汤面炒猓条；还有那相对便宜的生活费……再再都引人入胜，叫人难舍难离。故而每有机会回棉，我总是流连忘返。有朋自棉兰来，心里特别高兴。只可惜耶城地方大，路途远。一出门就是几十公里。有时友人来电联络上，一听地址便又踌躇不前了，没有“四条腿”，出入甚不方便。

在椰城，若想出门，摩多车是最方便的交通工具，它可以穿街越巷，横冲直闯，不怕塞车。车子飞驰在大街上，你追我赶，险象横生，尤其是上下班时间，个个骑士都成为飞车高手。好在这里的“白头鸟”都很“慈悲”。只要不犯交通规则，他就不会为难你。不像在棉兰，一路提心吊胆，没有犯规他也找你麻烦。女儿担心我发生意外，一直不肯让我骑Honda。我有急事想出门，只好勉强乘“熬热”（Ojek），当然，乘“熬热”得有“抗日”精神，车费贵不说，还得忍受公用的头盔有汗臭，有蚤子。

另一种较通俗的交通工具是客车，只是乘客车，要提防扒手。我有时候到苏文益家作客，乘的是一种老旧的Ｂemo，七八人坐满就开行，走起来摇摇晃晃，“鼾声”很重，像只跛脚老母鸭。不过，从我处去“热兰巴”（Jelambar），来回只花四千盾，十分化算。

听人说：Jelambar有个“龙门客栈”。七，八十年代初期，这小镇龙蛇杂处，“高手”很多，等闲人轻易不敢靠近。棉兰“十八铜人”来椰城讨生活，大多在此处会师。正因这小镇棉兰移民多，家乡味特重。久而久之也就成为“江湖客”们的聚会点。不过，随着时间的转移，这些景像，早已成为明日黄花，风光不在了。

我亦曾听说：“斑芝兰”早些时也有一处“龙门客栈”，是家咖啡摊。在这里经常可见文人出入，也可以“洗眼睛”，后来听说拆建了，有没有另辟炉灶，或易地尤良？我从没去过，不得而知。

棉兰文人有没有“龙门客栈”？当然也有！较早期的“龙门客栈”是在胡儿经营成衣的小Kios，位在泗水街。胡儿钱很多，不在乎生意。他老兄整天站在柜台前挥笔，为“印度尼西亚与东协”写稿，“有朋自外边来”，当然“不亦乐乎”。我平时有空，总喜欢上那儿溜溜。在那儿，每天都会遇见三五个文人，也常遇见雨村兄。之后“气候”转暖，华文解禁了，胡儿胸怀大志，投身“华商报”工作，这间丁方三尺的“龙门客栈”，也就转手租给他人，还有一处，就是“文坛老大”华君兄的店铺，这里也经常聚集一些文人与棋友，老大是个“孟尝君”，来这里谈天，有吃又有喝，还可以借厕所。你也不必担心店里顾客多，座位不够用，楼上还有一个大客厅，可打乒乓，可开会。记得大家过去也去过几回，只因楼道狭窄，货物又多又杂，上落不方便，久而久之也就门可罗雀了。无“家”可归的文友们四处溜鞑，不知那双“虎眼”又钉上倒霉的戈婴。戈婴兄的布摊设在小巴杀。每天一早，燕瘦环肥来来往往，徐娘辣妹大展“雌”姿，摊前的街道就像选美会的大天桥。坐在这里，不但可以当“评委”，还可以信口开河“车大炮”，一举两得。这些美景，过去戈婴兄是密不外传的。看看来的人多了，他老兄才大发善心，邀大家“有目同享”。大家每天在这里“洗眼睛”，年龄再高的，都不必戴眼镜。

想买榴连吗？这小巴杀最是便宜，榴连贩子昨晚卖不完的“跳楼货”，天一亮就会运到这里来出售。每颗四千盾，包选包开，有臭包换，个个小士民都吃得欢。在棉兰吃榴连，大可不必“当沙龙”，大老板，小估俚，一视同仁，不分彼此。由于运载不方便，榴连和香蕉一样，在耶城倒成为“宠物”，一般小市民，想一亲香泽可不容易。

说到治安方面，椰城与棉兰天差地别。我搬家那天，来了一伙人，这些人有老有少。其中一个找上我，说他们是“估俚”，要帮我衔货，我告诉他说，车上有工友，不必帮忙。这情形要是发生在棉兰，那张丑脸肯定很难看，吓唬威胁不说，车上的东西你都休想搬下来。否则就会引起冲突.我是棉兰人，一向受惯坏仔的骚扰，当时就想，万一谈不拢，花点钱消灾算了。自己是新人，惹不上他们。谁知这个估俚却很有礼貌地解释，说他们找碗饭吃，要我们通融。看他满脸和气，我于心不忍，掏出些咖啡钱给他。他收后连声道谢，临走时似乎过意不去，还吩咐手下将两件较重的睡床搬下来。

当然，所谓“盗亦有道”，我是否运气好，碰上有道义的估俚。那就不敢说了。不过，在棉兰，别说搬家，你修房子，屋前衔下一小堆沙土，麻烦马上接踵光临。就算坏仔当时不在场，你也别高兴太早，Tukang Pakir都会帮他传讯息。不信？问问棉兰人！

好了，够了，不谈了，算算一千几百字，已够骗些稿费买榴连。不够钱，自己掏荷包垫上，好久不吃榴连了，真的馋得紧，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2007年7月稿于椰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