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鼠记


金梅子

刚在电脑台前坐定，这小家伙又出现了。

“妈的，去死吧！”我举起脚上的鞋子，猛力朝它投去。

“拍！”，打不中，它身形一闪，精灵的眼睛朝我挑衅地一瞪，便箭一般地隐进一旁的纸盒堆，消失了。

女儿听见声音走前来，咬牙切齿地骂：“又是老鼠吧？这鬼东西真讨人厌，昨晚又在天花板上折腾了一夜，让人睡不好觉！”

真是佛都有火，我说：“不消灭它，难得安宁！”

然而，怎么消灭它们呢？这小家伙机灵得很，打它，打不着，就算打死一只，肯定还会有“遗党”前来骚乱，不胜其烦；我也曾考虑过用鼠药，送它老小一窝见阎王。然而，这不行！过去有经验，隔壁卖杂货的阿川嫂就曾偷偷畏过一盒鼠药，结果弄得左邻右舍鼠尸遍地，臭气熏天，还被人骂得狗血淋头呢。

怎么办？我搜尽枯肠，就是想不出对策。

“不如买个鼠夹子教训教训它！”女儿说。

我摇头，这会弄巧反拙。我过去亦曾夹死过一只，弟二天，家里的厨房竟被它的“师兄师姐”们搅翻了天，垃圾散满一地，就连刚买回来准备旅行用的皮“甲克”都被咬破一个大洞呢。这家伙，警惕性很高，报复心极强。

“那怎办？”女儿问。

“还是买个鼠笼吧”我说：“鼠笼可以一举歼灭掉它们！”

女儿也赞同，当天就去买鼠笼。这鼠笼很大，制作简单，但却很有创意，那就是在密封的笼子一边留下一道扁平的进口，缝很小，有弹性，多少老鼠都能钻进去，但反回洞口时却会面临多根逆向的芒刺，只能进，不能出。

当晚，我将炸香的咸鱼头放进笼子里，再将笼子安置在厨房。这一晚，家人个个睡得香甜，人人有梦。天花板上平静无波，“恐怖份子”似乎绝迹了。

第二天一早，还在睡梦中，孙儿就兴冲冲地将我摇醒，高声喊道：“公公，公公，抓到老鼠了！”

我精神一振，赶忙走出去一看，女佣西蒂正站在凳子上，小心翼翼地将笼子扛下来。

女儿在一旁兴奋地嚷：“爸，抓到了，好多只啊！”

果然，笼内的老鼠受惊乱撺，我一数，竟有五只之多，其中一只居然比小猫还大哪。

“好啊，看你横行到几时？！”我拿根筷子，狠狠地朝它们身上戮，这家伙瞪着鼠眼，还凶猛地反抗呢！

发泄完一肚怒气，我回头问女儿：“好了，现在，怎么处治它？”。

“这还不简单？！”女儿恶狠狠地道：“烧一壶滚水烫死它们！”。她显然对这群“恐怖份子”恨之入骨。

“不行！”我连忙制止：“这不是杀生吗？杀生要遭恶报的！”

“爸爸学佛学昏了头了，处处讲慈悲，你慈悲，它可不对你慈悲呢！”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还是踌躇：“这很残忍呀，谁下得了手呢？我看，还是带到附近空地去放生吧！”

“什么？”女儿又好气又好笑：“捉都难捉，你还放生？附近都是发展区，建了许多大洋房，老鼠万一撺进大洋房，吓坏了这些皮娇肉嫩的权贵们，你不被抓去坐牢才怪呢！”

“不会的”我说：“洋房里养着大狼狗，连我们都不敢靠近一步，这群鼠娘养的那有胆量撺近门！”

女儿讥笑道：“那好呀，不如就由爸爸带去放生吧，最好也请个和尚替它念念经！”

“这………”我搔搔头皮，一时拿不定主意。 杀它下不了手，放它又纵虎归山，怎么办？思之再三，最后，只好吩咐西蒂将鼠笼带出门外，暂时放在垃圾桶边“等候发落”。

安置好笼子，我转身进屋，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高喊声：“啊呀，真本事呀，一笼捕到五头大老鼠，西蒂，快扛过来，我这桶热水正滚着呢，让我来教训教训它！”

我听了一怔，知道喊话的是隔壁卖汤面的阿祥哥，他老兄与“鼠辈”亦有不共载天之仇。

我没有出手制止，头脑却是一片浑沌，孰是善？孰是恶？都搅糊涂了，只好抬起头来朝苍天喃喃祷告：“菩萨啊菩萨，冤有头，债有主，这笔账千万莫记在我阿华的头上呀，拜托，拜托，阿弥陀佛……嘿，嘿……！”

（2007年11月于椰加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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