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长留心页间

张颖

张颖（右）于2007年12月15日获取金鹰杯散文创作比赛入围奖。当时由赞助家李伯巧颁奖。

又是周末。

像往常一样，我又来到雅市郊外的娘家。机灵可爱的小狗儿“古比”在篱笆内雀跃，一开门，它便迫不及待地向我身上扑来，那股亲热的劲儿、撒娇的模样,真让人乐开怀。

以往，爸爸总是坐在门前的椅子上，笑咪咪地迎接我们的到来。可是今天，这情形不复再见，爸爸已永远地离开，到那我们所不熟悉的世界去了。

屋前的盆栽，依然青翠茂盛，四季红的花朵仍在盛开。爸爸生前的最爱，就是这块面积不大的小园地。每天,每天,他都要搬弄那些大大小小的盆栽，松土施肥、剪枝修桠，忙得不亦乐乎。在他的辛勤劳作下，鲜花、蔬菜、瓜果，都在这小园地里争鲜斗艳。记得有一次，他刚把长豆夹的秧苗种下、把葫芦瓜儿的种子撒下，就马不停蹄地给它们搭竹棚，当时我们还笑他“未免太早了吧！”谁知真的过不多久，那幼苗已经茁壮地成长，细细软软的藤丝儿，悄悄地顺着竹竿爬上了竹棚；然后，葫芦瓜儿一天天地长大，垂吊在竹棚下，煞是好看。爸爸脸上的笑容比平日更灿烂,每次我们回来，他都满怀喜悦地向我们“炫耀”他的丰硕成果……

客厅里，爸妈的遗照并排搁在橱柜上。遗像两旁，放着两盆栩栩如生的塑胶花；那美丽的花朵，是妈妈生前所做的工艺品之一。妈妈晚年时候,对手工艺特别有兴趣，每当她戴上老花镜，做起手工来,那一丝不苟、全神贯注的样子，让我自叹不如。她能把那细小的珠粒串成各式各样的用品和装饰品；那金黄色的龙、黑白相间的漂亮手袋、各种颜色的纸巾盒,全是妈妈的心血结晶；妈妈那双灵巧的手啊，还能把那一根根五颜六色的塑料吸管，剪裁成一片片、一丝丝的花瓣，然后细心地黏贴、接扎，做成各式各样的花朵，再把它们一枝一枝地插在花瓶里……

以往每次回娘家，妈妈就会为我们准备一些好吃的。妈妈手巧，烹饪做糕样样行，所以，每到星期假日，就是她发挥所长的好机会,把我们“喂”得饱饱后，还让我们“打包”带回家。我们兄弟姐妹聚在一起，聊天、唱歌，假日的欢聚，欢声笑语溢满了我们的大家庭。看到妈妈快乐地操劳，爸爸开心地种花养鱼，那浓浓的幸福感啊，把我的心填得满满的。

后来，妈妈生病了，可恶的癌魔，一点一点地吞噬妈妈的健康。每次回来，看到妈妈越来越消瘦，那勤劳能干的双手，变得皮包骨，我心里好难受。可是，妈妈却是那么坚强，纵然深受病魔的折磨，她却还神色自若，从不叫苦，在日常谈话中不落痕迹地向我们“交代后事”。那些日子，我心中像塞了一块铅。

终于，妈妈走了。忘不了那一次，妈妈走后我第一次来看望爸爸。那时，爸爸正在房里听妈妈唱的录音带，那是妈妈身体还健康时录下来的歌。妈妈对歌舞的喜爱，从年轻到年老都不更改。我坐在客厅里，听到房里传来的歌声，想起妈妈平日就是这样等待我们的到来，我的眼泪像洪水般泛滥……爸爸听到我来了，就从房里出来。我们坐在屋前，他眼望遥远的天边，向我诉说他深沉的思念——“我有一个奇异的想法，你妈她没死，她是被仙鹤接走了。等她治好了病，仙鹤又会把她送回来。……”可怜的爸爸，坚强的、从来不掉眼泪的爸爸，却为妈妈掉了他平生最珍贵的眼泪。

仙鹤始终没把妈妈送回来。妈妈走后二年多，爸爸也走上人生的第三部曲，每次来看他，见他沉默寡言，心中好难受，只能为他捶捶背、揉揉脚，重复又重复地叫他多吃点——虽然明知他没胃口，吃不下……每次，我总是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家。

如今，爸妈都已放下尘世间的一切，走了。他们年轻时，有过闪亮的青春，在那热火朝天的年代，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一道，搞教育、搞文艺，为家乡的华教事业默默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年老后相濡以沫，不离不弃，是亲友们眼中的模范夫妻。每当仰望着他们的金婚纪念照，看到他们慈祥、甜蜜的笑脸，我心中就会荡起一圈圈感动的涟漪。那苍苍白发记录了时光的飞逝，道道皱纹刻下半个世纪的沧桑。在人生的漫漫长路上，他们经历了时代的变迁、生活的熬煎，风风雨雨中互相扶持，携手走过了半个世纪。就像姨妈说的，他们活得够幸福了，爱情、亲情、友情，他们都已拥有了。……

家中没有了爸妈的身影，心中却仍感受到他们遗下的温馨。每当来到娘家，总让我忆起往日聚在一起的情景。爸妈的慈爱，给我们兄弟姐妹一个温馨的家庭环境。这种温馨，仍弥漫在我们兄弟姐妹间，凝成一股相亲相爱的手足亲情。相信爸妈在天之灵，也会为他们子女的和睦友爱感到欣慰。

凝望着爸妈的遗像，那种“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惆怅，悄悄地在我胸中滋长、膨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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